首页 > 拢指一刹风华 > 第一章 举棋捡到个长衫男

我的书架

第一章 举棋捡到个长衫男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举棋来到茶兰岛后发现,这是个像盆景一样的地方。这里也没有妈妈,她仍是个孤苦伶仃的人。

  船从龙里出海一直向南,直至山林苍翠,葱茏欲滴,轮廓起伏错落。

  那个被竹影渡一分为二的小岛傍晚的时候会渐渐从墨色变成苍色,再从苍色变成翠绿,被海包围,后面衬着的是落日渐斜,一圈光晕照在山上。

  余晖掩映间,色调浓丽。密林留恋的向后退去,视线里会缓缓显现着蜿蜒的山路。

  茶坊招牌摩肩接踵在华灯初上里。酒肆瓦市外观各异,缀在密密的茶园里。

  点点的灯光或明或暗,那里有香药铺,果子行,戏院杂耍,风月欢场,亦是古色古香。

  在茶兰岛上竹影渡的这一侧,是传统中国人的天堂:心之所想,应有尽有。

  而竹影渡的另一侧,是无尽的茶园。

  举棋还没有去过。举棋来这之前并不知道有个岛叫茶兰。至于举棋为什么来?

  说来话长。

  这个陌生的民国初年,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滴滴,货币也不通行。她卖了随身带来的珍珠扣才在山下租了个小房子。

  这是两间质朴的小木屋,陈设简单雅致,应用之物也很齐全,一间稍大做外室,一间较小做卧室,整洁干净,足够起居。

  然而只出不进的日子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她得出门找工作。没有导航对于路痴而言是痛苦的。

  举棋就是个路痴,所以总是迷路!

  总以为浅淡的微凉是南国的清秋,在桂香隐隐的茶兰岛,下了船又坐车,才是正确的出行方式。

  但当天色渐阴沉,阳光就会躲在云彩后面。下午有零星的雨点落下,然后渐大,然后如注,然后瓢泼,然后变得磅礴的时候,再要硬着头皮出门,就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了,除非迫不得已。

  她看着自己左腕上湛青碧绿的碧玉圆镯,是啊,基本上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了,举棋需要去找工作。否则就要当手上的镯子了...

  这镯子是万万不能当的,她需要找工作!

  如此大雨,雨伞是绝对遮不住的。举棋于是打开内室里一道小小的门去找雨披,这道门通向清幽静谧的后山。

  举棋在开门的瞬间被吓了一跳,没想到靠着门竟坐着一个醉醺醺的男子在开门的瞬间摔了进来,他捂着胳膊说了句:“好痛...哈哈哈,荒唐啊,实在太荒唐了!”然后很快的,他躺在了地上,像是昏了过去!

  举棋惊得捂住嘴吧,一时间手足无措。

  这是谁?是不是精神不正常?是不是死过去了?

  定一定神,举棋颤巍巍的伸出手,触向他的颈动脉,还好...是活着的!

  谢天谢地,活着就好!

  那是一名瘦弱的伤痕累累的男子,被举棋拖到床上的时候,呼吸微弱。身上是一件深灰色暗花长衫。颇含蓄的花纹凸显出布艺质地精良。他的脸苍白凹陷,没有半分丰腴。他闭着眼睛睫毛是翘的,唇部没有血色,鬓角和发际依旧干净,眉目间是英气和洒脱。

  幸好瘦弱,否则举棋如何拖的动!

  褪下他身上的长衫时,举棋发现他的胳膊受伤了。像是摔伤,有血...刚刚活动自如的样子,应该也没有伤到骨头。这种伤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吧!

  将他的胳膊清理并包扎好之后,举棋记起妈妈之前说过,休克和流血会使体温降低,要通气給氧,快速补液。举棋于是为他盖上毛毯。她的手略过他的手时,确实一片冰冷。

  不过看他这满身酒气沉沉睡过去的样子并不像是休克啊!

  举棋打开后门,新鲜的空气里夹杂着雨滴和桂花纷纷飘落。

  过了很久...酒精的成分才在空气中挥发掉。

  “明璐,你说,你说这不是真的...”颤抖而微弱的声音传来,他醒了:“我要...喝水...”

  ”哦,就来!”举棋闻声转身,倒了一杯凉白开!

  等等...他叫的是?

  明璐...明璐是谁?

  呵...管她是谁...爱谁谁...

  “太...凉!”举棋扶起他,水刚刚触到他的唇时,他下垂的精巧的上眼睑,就似泣诉着无辜和委屈!

  “对...对不起!我换热的来!”举棋立刻去灶间倒了热一些的水送到他唇边。

  “烫...”这一次还是拒绝:“为什么那么烫?你说,你说那不是真的!”

  “我不信,丁管家,我不信那是真的!”

  那在自然状态下也有弧度的唇和看起来总是上扬的嘴角在这一刻微微瘪了一下,显得可怜又憋屈。

  什么不是真的?

  又烫了?

  举棋把青釉的浮花瓷杯握在手里,又轻轻在腮边试了下,不烫啊!

  举棋无可奈何的表情掠过精致小巧的脸儿,把杯子放在八仙桌上。准备把凉白开兑进去。

  凉杯有晶莹剔透的光泽,当液体缓缓倾斜成粗细适中的水柱慢慢注向瓷杯里之前,举棋是倒一点试一下水温,倒一点试一下水温的。

  直至再次放到他唇边时,他才把整杯饮下!

  这时,他像是真的醒了!

  “我的...衣服呢?”当他发现自己只穿了月白的衫子和水裤时慌忙问道。

  是不加粉饰的清冽声音,掺着一点温柔。和脸上立体的轮廓及流畅的线条揉出书卷感和不多不少的英气点点。

  这脸上瘦的干净利落,似乎只剩一层皮肤挂在骨骼上,看上去也有清冷的少年感!

  “对不起...如果不褪衣服,没法包扎!”举棋如是说道。

  他鼓鼓嘴,结结巴巴的道:“那我这....你...”

  他的眼神有点飘忽还有些不知所措,大概的意思是想说,你怎么能褪我衣服呢...

  举棋严肃又锐利的眼神扫过他的脸时,只听他小声嘀咕了下:“好好好,你厉害...”

  其实举棋很不喜欢酗酒的人,像自己爸爸那样做个酒鬼,真是毫无意趣。

  但举棋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孤单又落寞,身上是伤,突然就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酗酒对身体不好!”举棋随口道:“还是应该少喝酒!”

  “这是哪儿啊?什么地方啊?你是谁啊?”男子看看周边的环境,突然躁动起来:“谁让你随便给我盖东西的?谁让你随便动我衣服的,谁说我酗酒的?我只不过偶尔喝一点...你到底是谁?谁让你带我来这儿的?”

  是个不太懂礼貌的人,举棋的好心没有得到他的谢意。

  都说好心要被别人接受才能被称之为好心,否则就是徒劳的无用功。

  现在,举棋就做了这种无用功!

  对着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说着就要下床来,但因为手臂疼痛导致力量不足,所以未能成功!

  举棋并未说话,也未阻拦。

  能走就让他走吧,她还要出门找工作,只要他能走的了。

  但很显然,他走不了,起身都会摇摇晃晃,而且一动他就疼的滋哇乱叫,现在又歪歪斜斜的自动倒回了床上!

  然后...手臂的伤口开始渗血了,他看着鲜红的颜色慢慢印上绷带,心里开始发毛了。

  “哎哟,扶我一把嘿...”他委屈巴巴的望着举棋,用一种求助的眼神!

  举棋平静的走上前去扶他躺好:“是您自己受伤了,我拿雨披时,您摔进了我的后门。我把伤口处理一下,没有别的事您随时可以走!”

  被举棋这样一说,本来就疼的难以忍受的人瞬间败下阵来,闷在那里不再说话。

  举棋知道他走不了,最起码要等他微微的醉意全部褪去,所以也无心计较。

  “但我的技术和现有的物资都很有限,如果您不配合,如果再乱动,伤口还是会崩开,不想血尽而亡,就安分一点不要乱舞咋(需有注释)

  男子似乎被举棋不卑不亢的态度给唬住了。他不再说话,只是有委屈的神色悄悄漫上脸庞,极少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在他的世界里,所有的人跟他说话都是宠着他,哄着他。什么事都依他,除了那一件事。

  当然,他现在也准备妥协了!

  因为他知道了真相!

  当然这女子也没有凶神恶煞,更没有失态失礼,但是她冷静理智,不怒自威的神态,确实让他安静了下来。

  他在心里想,这真是个奇怪的女子,不急不躁,气定神闲!而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良久,雨势有增无减,还是举棋打破了沉默:“隔壁婆婆给了半只鸡,我给你做个鸡汤...你先歇一会儿吧!”

  “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

  “我也不认识你,我也是刚来!”举棋接道。

  “所以...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他不解的问。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举棋淡淡的道,毫不关心他是个什么人:“血止住了就行了,问题不大!”

  “你是大夫啊?”他好奇的问,脸上竟有一点俏皮的神色,看来那个疼劲儿是过去了。

  “我妈妈是!”举棋说着转身要去灶间,男子并未说话,举棋以为他睡着了。

  用小火煨鸡汤是很费功夫的,香飘四溢时窗外已是繁星点点,举棋记得上次煨汤的时候,终日郁郁寡欢的妈妈已在病中,胃口欠佳的她只抿了几勺就没了力气,如今已是阴阳两隔,想来恍如隔世。

  汤香阵阵,朗月高悬于空中。

  雨停了,当举棋捧着汤回来时,她的动作很轻,似怕惊扰了昏睡中的人。

  轻轻推门而入,举棋呆了一下,伸手触向床边,床铺余温尚在,房里却空无一人。

  灯光摇曳在目光可及的视线里。举棋看见那件深灰色暗花长衫还在。

  他竟走了?没穿长衫

  真是浪费了鸡汤啊,不喝你早说呀!举棋心想,若不是为他有伤也不必做鸡汤啊!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