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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九章 瞿陇诡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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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折离奇,波澜不惊,终风轻云淡。

  事情,总是那么让人意想不到,方才能有故事。

  没人会想到,瞿陇设宴的结局会那么的离奇。就像夏寻第一回上瞿陇时,在聚义厅夸下海口,没人真的相信他能成事一般。结果,他不着痕迹地施一手似毒非毒更胜奇毒的补药汤,刀不沾血,剑不出鞘,就将瞿陇人马眨眼倾覆于鼓掌。千盏明灯伴东南风吹,散下百里麝香,将局面完全坐实。然而,他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夏寻赢了瞿陇,却输给了小唐姑娘。

  结果让人意外,其实也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因为,天意早已注定。

  瞿陇人马,甚至唐门旗下弟子对夏寻都没有杀心,夏寻又何曾不是对唐小糖没有杀意?既然双方人马都下不了狠手,那理所当然比的便是装腔作势,谁狠谁就能笑道最后。总所周知,夏寻向来都不够狠,而唐小糖则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狠得得让人心畏,所以她便能笑道最后了。虽然,那是哭着笑到最后的,但她的目的确实就是达到了。

  不过话说回来,唐小糖也是真的狠呀…

  那夜,唐小糖遗留在凳子上的血迹,最后经白绣、舞兰还有几名唐门女弟子多番检查,确认是女人经血。就是说,唐小糖来月事了,而并非众人猜测那般怀有身孕。这事说来也巧,唐小糖虽是修者,修为也不弱,但姑娘家总免不得那些羞事儿。她的经期本就在那两天,可偏偏却在那尴尬的节骨眼上,碰到夏寻这么个坏人,在不知情下整整吃了三日的所谓大补药。结果可想而知,经血无法正常流转,精血不断形成于经络,新血旧血都被旺盛的药力强行压制在丹田而无法排出体外,直接导致经期延迟数日。后来一经麝香化开精元再引动肠胃,就顿时使得积聚多日的经血连同污秽一块崩泄了。女人经期之苦,男人无法想像。但换言之,唐小糖就是承受了至少别人两倍的痛楚。然而,她却能硬扛到最后。不止硬扛到最后,还生生逼着夏寻缴械投降。由此可见,唐小糖的忍耐力是何等彪悍呀。而到直到最后一刻,夏寻认输,唐小糖终于能彻底放松紧绷的心神。筋络松弛,气血瞬间崩溃,再无体力支撑,这也就导致了她虚弱晕厥倒地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晕厥两时辰后,唐小糖就醒过来了。只是身子本就虚弱外加上又着了凉,免不得就感染上风寒。凭她的修为底子,只要好好调养些时日,想必也不会有啥大碍。可苦就苦了白绣和舞兰了,两人出身高贵却整整帮着唐小糖清理了一夜肮脏秽物。为了这事,夏寻是被白绣整整骂了数日不止…

  夏寻想,或许这便叫做报应吧。

  偷鸡不成蚀把米,最终还赔了自己的名声。

  虽然他不在乎瞿陇山主这虚名,但他也从来都不喜欢寄人篱下的感觉。更何况是要寄唐小糖这刁皮娘们的篱下?如今一场十拿九稳的儿戏赌局,被他搞得乱七八糟,连自己都给输了进去。想想自己捉弄唐小糖的手段,他自己都能乍起身汗毛。以唐小糖的那姑娘家肚量,又怎可能轻易放过他呀?再想想初上瞿陇时候自己的得瑟模样,横眉冷对千夫指,夸下海口收千军,现在的夏寻是真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子呀。近奸近杀古无讹,恶人自有恶人磨。放眼望长空,日后等待夏寻的百般折磨,千刀万剐,蹂躏报复,那都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而对此,夏寻的态度已经再难有往日的从容自若。

  唯有说不尽的苦,无奈地接受事实…

  男人嘛,就得有男人的骨气。输了就是输了,输了就得认。这是夏寻一贯的做人准则。

  所以,当第二天太阳晒到脚趾尾,唐小糖一觉睡醒,迫不及待地便唤来夏寻给她端洗脸水,夏寻都义无反顾地照做了。不单止做,而且还做得仔细。连洗刷用的热毛巾、画眉用的毛笔,梳头用的梳子等,全都给准备齐全。因为夏寻知道,若不把这些能想到的东西准备好,唐小糖便能有借口让他跑成瘸子。但借口而已,想找又何其简单?随手摘掉头上发簪扔到山下让你捡回来,又有何妨?故自这一天始,号称本届国考第一谋士的夏寻,名符其实地成为了唐姑娘的小跟班。

  “愿赌服输,从今以后,洗衣做饭,端水熬药,事物大小你全都要给我包办。”

  “知道了姑奶奶,我当你祖宗来照顾还不成么?但能不能别让我给你洗衣服,这肚兜袜子也用不了你几分劲,你让我来洗,这很不雅呀…”

  “不行,我身子还虚着呢,自己怎洗得动?”

  “可是…可是,衣服…”

  “你还不服气了是吧?”

  “服气!怎敢不服气?”

  “服气就好。”

  “……”

  也自这一天起,瞿陇山上许多事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变化最大的,还是唐小糖。

  至于怎么个变法,那就说来话长了。

  由于唐小糖的风寒是因夏寻而起,而且愿赌服输,所以照顾唐小糖衣食起居的担子,只能由夏寻来担着。夏寻不敢有怨言,做起事情来也是不遗余力。唐小糖说要他干嘛,他就干嘛,吱都不敢吱一声。为了唐小糖的病情,夏寻甚至还特意传书千万里,找天南边的芍药姑娘讨来几副滋补药方。日日煎药,料理膳食,时刻悉心侍候着。

  可按理说,唐小糖染的不过是普通的风寒,而且她底子厚实,即便没有膳食药材滋补,顶多四五天便能痊愈康复。但夏寻像侍候爹娘一样侍候着唐小糖足足近十日,可她的病情却就是丝毫不见好转,更甚至还有愈发严重的迹象。她先是卧榻不能起,下榻走几步就要人扶。再是稍有凉风就说身子冷,稍有夜色就说怕黑要人陪。到最后“病入膏肓”时,甚至连碗勺都不能自己拿得起来,几乎吃粥喝水都得别人喂。

  而更诡异的,是隐隐中她似乎连脾性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改变。

  刚开始那几天还算正常,夏寻无论说什么,唐小糖都总会摆出趾高气昂的模样冷嘲热讽一番。可随着日子往后挪,夏寻即便无意间说道几句挖苦与自傲的话语,唐小糖居然开始净痴笑也不反驳了。这等诡异状况,可把夏寻给吓得咯,还以为自己的配药把唐小糖给整精神错乱了。急忙连发数日急讯求教去芍药,自己也连番复查去唐小糖的脉象,可任凭两人隔空联手,翻阅古籍偏方无数,却始终就是没找出唐小糖的病因来。

  这真的好诡异呀…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呀。”

  “我全身都不舒服。”

  “但我觉得你已经病好了呀。”

  “哪里,我肚子还疼得很呢,难道你想不认账么?”

  “额,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还愣着干嘛,赶紧烧饭去呀。”

  “你想吃什么?”

  “随意,你做的我都喜欢。”

  “额,咸水白菜成么?”

  “嘻嘻,也成…”

  “额,你果然病得很重。”

  “……”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闲潭云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滥外长江空自流。

  奇怪的事情得不到有效遏制,变得愈发奇怪。

  但,这还不算是最奇怪的。

  更奇怪的是路人。唐小糖病得如此严重,神情恍惚判若两人,按理说唐川他们早就该采取措施了。然而,不论唐川,还是唐门子弟,以及瞿陇山上平日里和唐小糖关系要好的那些头目,除了礼节性地来过看望几次以外,居然都显得丝毫不以为然。更甚至,不知何时开始,他们都有意无意地避着夏寻,尽量不与之接触。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唐小糖迷上了一种叫艾草的焚香味。每到夜里,她总会让夏寻给点燃些许,闻着稍有刺鼻的味儿,闲聊上半时辰方才罢休…

  “艾草能有助眠?”

  “不能。”

  “那你干嘛还老要我烧?”

  “你猜…”

  “……”

  对这事夏寻问过几回,可唐小糖总含糊其辞,神神秘秘的。

  这诡异的事情就如一帘薄薄的雾障,让夏寻愈发莫名其妙。

  他总感觉,瞿陇山上正悄然发生着某些隐秘而厉害的事情…

  直到有一回,夏寻是终于忍不住找着空隙,连拖带拽将唐川给抓拿到了小黑屋里询问。可唐川的表现却反常至极,絮絮叨叨像个婆娘似的,自言自语给夏寻说了半天人情世故的道理,最后才语重心长地告诫夏寻一句:“寻少呀,小糖病得不轻啊。病入膏肓,已无药可救,我们更无能为力。请你对她好些,能救就救救她吧,为难你了。”

  “额…”

  听得这话,夏寻心理的莫名其妙顿时就跳到了匪夷所思的层面。他是搞不明白呀,连自己和芍药都查不出唐小糖的病因,这唐川咋就知道她病得不轻且无药可救呢?而字里行间,更隐隐透露着夏寻能治此病,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夏寻是真被整糊涂了…

  而更让人糊里糊涂的事情,则从夏寻问完唐川那天以后,接踵而来。

  各种玄乎神叨,不知所云,将所有事情都逐渐演变得更加扑朔离奇。

  第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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