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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行事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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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王后是特地让福安公公告知娘娘一声吗,这又是何必?”秀莲不太理解福安这一做法,没有哪个女人会想知道自己的丈夫又要纳妾了。她当然不知道这是拓跋硕的授意。

苏妲拉低头思索一番,淡淡蹙眉道,“秀莲,你陪我去昭阳殿吧,我要和太王后面谈。”

“娘娘,你记得和太王后好生说,万不要触怒了她呀。”漪澜不放心道。她想的是,这个王宫里娘娘的靠山本来就少,若是再把太王后惹怒了,娘娘可就真的没有翻身之日了。

苏妲拉只是应付的点了点头,然后就拉着秀莲急忙出了门去。

“恭禀太王后,臣妾有一事不明白,还望太王后解答一二。”礼毕之后,苏妲拉问道。

“媚妃想问的,是要纳慕家二小姐为婕妤一事吧。”太王后了然,不徐不疾道,她头上的金钗玉钿随着婢女的按摩力度轻轻摇曳,金贵而华丽。

“正是。臣妾知道太王后定不会是出尔反尔之人,所以想太王后许是忘了跟臣妾之前的协议了。”苏妲拉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显得婉转柔和。

“哀家可没忘记,是媚妃忘记了。”太王后轻轻抬起包有金玉指套的手指,缓缓敲打着檀木宽椅,“哀家可是说了若是媚妃半年之内不诞下皇裔,就要纳选新妃呢。”她描金的丹凤酥眼雍容扫过苏妲拉。

被这样诡异的眼神一扫,苏妲拉突然有了些许印象,那是太王后在自己还在犹豫时劝说自己说的话了,“若是无尘姑娘答应了入王宫,待半年之内诞下皇裔,了了哀家的心愿,哀家与王室祖先和国家社稷都会万分感激姑娘的恩德。”……可是,自己在答应后又提了一遍不要纳妃的事啊,太王后亦没有强调半年之期啊,难道约定之事可以以自己还未答应之时的要求来算的么?

看着太王后明晃的笑容,苏妲拉倒退了一步。王宫之中,便是一定要这样处处算计得一分不差么?

“可是,太王后娘娘,媚妃娘娘入王宫尚早,便是一年后才诞下皇裔也是正常,不用如此着急纳选新妃啊。”秀莲见苏妲拉脸色苍白忍不住上前道。

“大胆贱婢,太王后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一边的姜宁儿斥责道。

太王后似乎不以为意,她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哀家也知道半年对于王上与媚妃这样的状态来说,是有些强人所难,可是,这也是无法啊,慕家姑娘昨夜便是在大殿歇息的呢。”

“什么?”秀莲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如此说来,是臣妾多虑了。想来王上也是喜欢那位慕家姑娘,两人情投意合,臣妾不应插手了。”苏妲拉低下头去,目光透过浓密的睫毛,只是看着地面红毯。“一切但凭太王后做主吧,臣妾不会再阻挠了。”只要那位女子在后王宫能幸福,也就可以了吧。多出来的,只是自己而已。

说罢,她竟是失魂落魄的忘了行礼就走出了昭阳殿。秀莲急忙行礼后追了出去。

“福公公最近手脚真是越发利索了啊。”只是一个早朝下来,拓跋硕就从过来请示的福安处得知了苏妲拉的想法。她竟然答应了么?

拓跋硕眼神冰冷,却是飞快的在太王后已经拟好的圣旨上盖上了自己的玉玺,然后甩给仍旧跪在地上的福安。

你既如此伟大,我为何不顺水推舟成全你的美意?反正我在你眼中,也不过是世人中的一个而已,没有特别,没有不同。

真想看看你的心里,除了佛家所谓的大爱,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秀莲姐,娘娘没事吧?”漪澜扯了扯秀莲。苏妲拉一回来就拿了一串念珠将自己锁在房内,不准其他人进去。

“娘娘凡事都看得很开,这次应该也快没事的,别担心。”这般安慰着,秀莲眼中却尽是担忧。

“佛祖有云,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

苏妲拉低低念着,眉心那一蹙却犹自不散。

师父,徒儿好想见你。徒儿遇见了好多无解之事,无解之心结,真想让您为徒儿解惑。

她放下念珠,长长呼了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愈念心经心中的郁结会愈重,大有一口气提不上来之势。

罢罢罢,还是早些沐浴更衣,无垢无欲之后早早睡去吧。她颓然的想。

有些事,一味的逃避或企图掩盖,也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而已。若想清理心魔欲念,只有正视它才有可能找出解决之法。苏妲拉不懂这一点,所以才会让自己走进一个死胡同。

她沐浴完毕,心中抱着向师父求解的希冀睡去。她不会知道,几天之后,她就真的会回到了然庵。不过,那时的主要目的却已经不是这个了而已。

“奉天承运,王上诏曰:兵部尚书慕直书之女慕子翎,贤良淑逸,性德行婉,兰质慧心,特封为正三品婕妤,即日进王宫。钦此。”

福安领了德德直接去昭阳殿宣布圣旨。慕子翎果然在太王后处,她欣然领了旨。原本以为自己被冷落一晚会对进王宫有影响,她甚至打算好了再花心思去迷住王上,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选进了王宫。

王上,你到底还是喜欢我的吧。慕子翎暗想道。

“好啦,慕丫头,这下你不用再跟哀家哭闹了吧。赶紧差人回家收拾收拾,也顺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你家爹爹,两个女儿都嫁给皇裔,慕家也算是门庭显耀了。”太王后淡淡道,并无多大欣喜。她自然是已经算到了这一步。兵部掌管的是与国家安全息息相关的要务,她从一堆名门淑女碟谱中挑中慕子翎,自然有她的考虑。慕家大女儿慕子衿与指挥军事的二怀王连理,也算是门当户对,如今小女儿也嫁入皇家,慕家若想有二心,只会损了自己。

慕子翎有些娇羞的点了点头,以为太王后真的关心自己。

“姜宁儿,你带些人去南院收拾一间给慕婕妤住的院子,拨些婢女太监过去,等会哀家就叫王上为院子题名。”说完后,太王后转向慕子翎,“慕丫头,接下来你就自己安排一下,哀家累了,先去休息。”

“臣妾恭送太王后。”慕子翎此时褪去娇贵的小姐禀性,翩翩行礼,规矩一丝不差。

太王后满意点点头,福安将她扶进了寝殿。

待南院的院子收拾好,王上的题名也拿了过来,子倾苑,意思似乎不言而喻。那些新拨过来的婢女太监纷纷眉开眼笑,庆幸自己跟了一个以后必定会飞黄腾达的主子。慕子翎心中亦是一片兴奋。

“禀告婕妤,您新进王宫,按照规矩应该要去觐见先进王宫的媚妃娘娘。”一个长相清秀机灵的婢女对慕子翎道。

“哦,得闲了本婕妤就过去。你叫什么?”慕子翎坐了下来,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涂了精致红色蔻丹的指甲,她随口应了下来,然而却是再得闲也不会去拜见媚妃的。她慕子翎是堂堂兵部尚书的女儿,为什么要屈尊去看那个不名一文尼姑出身的贱民。

“禀婕妤,奴婢叫雅蓉。”叫雅蓉的婢女恭谨道,眼珠机灵的转着。

“雅蓉……”慕子翎沉吟着,“以后你就好好跟着本婕妤吧,本婕妤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谢婕妤,雅蓉定会尽心尽力服侍婕妤。”雅蓉暗自满心欢喜。

“娘娘,奴婢听小宁子说,其实寿辰那晚王上并未在大殿歇息。”秀莲对苏妲拉悄悄道,她只是不习惯苏妲拉突然这么安静,就好像刚刚进王宫那样,看什么都是过眼云烟般的安静。所以她偷偷去找了小宁子,又是贿赂又是好话,这才套出了一些那晚的事情。

苏妲拉此时正在帮白雪挠痒,听罢手微微一滞。然而只是一瞬,她又恢复了过来。“可我也听漪澜说,王上为慕婕妤的院子题名为子倾苑呢。”虽然她不清楚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子倾苑这三个字岂非已经说明了全部的事情。

“娘娘,您别担心,奴婢看得出来,王上其实很在意娘娘的。”秀莲急忙道。

“你从何处看出来?”苏妲拉听罢,轻轻笑道。她感激秀莲的好意,可是,她不需要这样的安慰。“好啦,秀莲,你别担心,我很好,真的。”

“娘娘……”秀莲嗫嚅着。她倒希望苏妲拉能够稍微显示出一些伤心难过那样的情绪,她总觉得苏妲拉这样不好。其实能够放开心胸的去感受难过,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嗯,都城的夏天比虞邰郡要热呢。”苏妲拉不着痕迹的将话题扯了开去。她在虞邰郡那个叫了然庵的地方长大。不知怎么,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家乡。——算是家乡吧,虽然她六岁之前的记忆都干干净净的蒸发掉了,不过,她总算是在那里度过了十年。

“嗷。”白雪低低叫了一声,似乎觉得无味想往门外跑。

“白雪倒是越发的喜欢往外面跑了。也罢,我便带它去散散步。”苏妲拉看着不安分的白雪,笑得温柔。

“娘娘,奴婢陪您去吧。”

“不必。”苏妲拉摇了摇头,跟在白雪身后走了出去。御花园,她似乎习惯了一个人去。至于是否希冀过能碰到三王,她不敢去想。而且,听秀莲说,王上下令不准其他人再入御花园,如今肯定是不会再碰到那抹白衣胜雪了。

白雪欢快的跑到御花园,待发现空中再也没有那些飞舞的绚丽蝴蝶时,它鼻腔发出一声极度失望的闷哼。

“你这个小东西,真是笨,没有蝴蝶了还有鱼啊,鱼也是很好玩的嘛。”苏妲拉轻轻扯了扯白雪的耳朵,带它走到池塘边。

没有蝴蝶还有鱼,那如果鱼也没有了,你又会说什么呢?树间某个人淡淡想着,一贯懒漠的笑意在嘴角弥漫开。他仍睡在树间不动,似乎并不打算出来。

“奴婢参见媚妃娘娘。”雅蓉听到声响,见来人是媚妃,连忙行礼,同时拉了拉身边的慕子翎。

“臣妾参见媚妃娘娘。”慕子翎没好气的行了礼。

苏妲拉一时没想到御花园来了人,更想不到是昨日才进王宫的慕婕妤。她没有听出慕子翎语气中的不善,只是笑道,“不必多礼,婕妤叫我姐姐便好。”

谁稀罕叫你姐姐!慕子翎对她有莫名的敌意,王上冷落自己说不定就是这媚妃的关系。可是又不对啊,那他那晚为何不去清和阁。慕子翎暗自想着,脸上却已经笑若玫瑰,“姐姐好兴致,妹妹刚想说去姐姐那拜访呢,在这碰上真巧了,这白虎真漂亮呢。”

“多谢夸奖了。”苏妲拉看了一眼被夸后得意中的白雪,对着眼前笑得明媚的女子善意笑道,“这里没有茶水,不如去姐姐那边饮茶边聊天,可好?”

“恭敬不如从命。”慕子翎款款走向苏妲拉,“有劳姐姐在前面带路吧。”

苏妲拉点了点头,向前走去,才走几步,就听得身后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树叶也随之发出簌簌的响声,似乎是栖息的鸟儿被惊醒了。

“怎么了?”苏妲拉急急转过头去,却看见白雪正作势向慕婕妤扑去。

“白雪,不得放肆!”苏妲拉上前一步喝道。白雪的冷白色尖牙在慕子翎大腿一厘的地方戛然停住,它听到主人异常严厉的语气,懊丧的低吼了一声,垂头回到苏妲拉身后,尾巴奇怪的下垂着。

慕子翎此时脸色煞白,腿一软,身体便向后倾去,雅蓉连忙扶住她。

附近听到那声高分贝尖叫的王宫女太监们朝着声源飞快的聚了过来。

“慕妹妹,你没事吧?”苏妲拉担心的走过去。

“没事。妹妹知道这肯定不是姐姐的意思,只是不知自己是哪里惹怒了这白虎,竟要扑过来咬妹妹。”慕子翎楚楚可怜,十足一副受惊的大小姐样子。她的语气亦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人心生怜惜,下意识觉得是苏妲拉故意指使白雪这样做的。

慕子翎在心中冷笑,她对白虎的小动作,只有身边的雅蓉看见了吧。

“娘娘!奴婢知道婕妤刚进王宫有很多规矩不懂,可是您也不能这样对婕妤啊。”雅蓉声音尖利起来,扶着慕子翎后退了一步。

“我……”苏妲拉被这样一番话噎住,只看着周围的王宫女太监越来越多,在下面窃窃私语起来。

媚妃在王宫女太监们心中的形象是平和善良的,可是今日这事,却让他们不知如何抉择。毫无疑问,这又是一出后王宫王宫斗剧,事实是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站对阵营,不然将来哪一方得势了,最先整治的,肯定就是他们这些没有地位的小喽啰。

照今日这架势,慕婕妤明显是站了上风,说不定就是媚妃在故意欺负新人,她平日里那和善样子兴许也是做出来的,后王宫的女人,可不能只看表面。下人们暗自猜想着。

苏妲拉脑中有辩解的话,可是却发现自己似乎由于太久没有说长段的话,竟有些力不从心,只道,“慕妹妹千万不要这样想,是我没有管教好白雪,你、你还好吧?”说罢,苏妲拉又靠近了一些。

不是不觉得慕子翎说得有些过,但她不愿将慕子翎往阴险的方面想,只觉得这定是一个误会,解释清除便好了,怎奈雅蓉却像是认定了她是故意的。

“这样说下去肯定是没有结果的,趁着现在大家伙都在,还是去让太王后评评理吧。婕妤若是一进王宫就被欺负,往后的日子肯定更加不好过了。”雅蓉忠心护主。

事情似乎要越闹越大,旁边的一些太监王宫女竟有了看好戏的神色。也是,自逡祈王上登基以来,后王宫一直冷清,今日好不容易热闹起来,那些想有话题嚼舌根的王宫女太监们也终于不用再觉得后王宫无味,一时之间没有人出来阻拦。

“唔,这里很热闹呢。”一个懒散的却又带着丝丝蛊惑的声音响了起来。

“呀,是六王!”有人低低叫了出来。空气登时多了一重暧昧爱慕的意味。六王美貌,王宫人无人不晓,只是因其个性过于诡异,所以大家都无法亲近他,只是远观而已。而王宫中唯一另一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王爷,虽然温润如玉,却是仙姿高高在上,众人只敢仰望,不敢亵渎,竟也是远观而已。今日能看见以美貌著称的六王,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六王?”慕子翎心下懊恼的转过头去,半路杀出程咬金,真真气人。六王的名号她在闺中亦听过,只不过却不是美貌,而是另外一个形容词——怪物。就连姐夫怀王亦同意王室对六王的这个评价。

待看到身后之人,慕子翎倒吸了一口气。如果怪物一词是形容他那不似凡人的美貌,她便可以理解这样的评价了。六王之美,竟超过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女。王上长相亦是精致,却是不能称之为美,他是让人臣服的,却不是让人来评价的。美若是不敢欣赏,便也不能算是美了。而三王,圣洁高雅,却是另一种美了,两者不能相比。

慕子翎已然呆住。她清清楚楚看见自己在六王眼中逐渐沉沦的倒影。六王的美充满妖性,让人只看一眼就不由自主沦陷下去。伊人无心一颦一笑一回眸,早已颠倒了众生,倾乱了尘世。惊鸿岂非如此?

苏妲拉怕是一群人中唯一清醒的了,她朝六王笑了笑,笑意如水,与见到寻常朋友无二。拓跋旬勾起薄唇,眼睛回到慕子翎身上。

这个女人,竟也涂红色蔻丹,不知比之自己的,又如何。

“见过六王。”慕子翎终于反应过来,盈盈拘礼。

拓跋旬笑得更妖魅。“慕婕妤怎么了?”

“也不是大事,只是……”她红了脸,娇羞楚楚道。

然而不等她说完,拓跋旬就接了下去,“只是不小心踩到了白虎的尾巴,所以才被恼怒的白虎惊吓到了。”

慕子翎抬头,眼睛赫然睁大。雅蓉亦紧张的看向了他。苏妲拉则回头去看白雪的尾巴,果然看到一团黄色的脚印。想不到六王看起来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却生得这样一副观察入微的玲珑心。

拓跋旬语调依旧懒散,丹凤眼一转,却是看向了白雪,“要本王说,就该怪这畜牲走得太慢,所以害婕妤会踩到它的尾巴,不如,将它就地格杀好了。”

“不要!”苏妲拉惊呼,同时抱住了白雪。

情况急转直下,慕子翎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拓跋旬不理会苏妲拉,却是看向了她,“婕妤意下如何?”穿着暖杏华服的男子,眼神暧昧,直欲勾她心魄。

“啊,不必如此,白雪只是不小心罢了。”慕子翎心乱道。

“白雪,婕妤大人大量饶了你,你可要好好谢谢她呢。”拓跋旬俯身,酒红发丝在苏妲拉眼前随意荡漾开去。白雪对上男子的眼神,不由得后退了一步。那种不惧死亡的懒漠眼神让作为兽类的它也心有余悸。

苏妲拉虽不善言辞,但慧心还在,转念一想就知晓了他是在替自己解围,当下朝他微微颔首。

“好了,这事儿到此为止。”拓跋旬站直身子,懒懒看向慕子翎,“婕妤今日受惊,不便再游玩,不如由本王护送回去吧。”

“如此,就有劳王爷了。”慕子翎羞答答应了下来,看向苏妲拉歉意道,“姐姐,只能待妹妹改日空闲了,才能再去府上拜访了。”

“无妨,慕妹妹回去好生歇息吧。”苏妲拉清浅一笑,然后欠了欠身,带着白雪转身离去。本来只是想来御花园散心的,却发生这样的事,苏妲拉有些无奈。

这边,慕子翎的脸恍若熟透的苹果。如果你被一个妖魅的美男子脉脉含情目不转睛的看着,恐怕你也会这样。

六王,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可是,自己是他的王嫂呢,莫非,他行事果真让人猜不透,如怪物那般?

拓跋旬看着身边明显乱了心扉的婕妤,笑得妖魅。慕子翎呵,既然你这么喜欢玩,那么,不要挑那个善纯的女子,就由本王陪你玩罢,不知你玩得起否?好久没有做好玩的事情了呢,人生真的很寂寥啊。拓跋旬慵懒的眼神瞬间焕发出让日光黯淡的光芒。

待苏妲拉刚回到清和阁,御花园的事情也堪堪传到了拓跋硕耳中。小宁子神色紧张的站在一边,通报消息的自然是他。王上身边的事务一般是由德德照料,而他无事时就去投机倒把的干些跟踪的营生,运气好就会被拓跋硕好好打赏一番,现如今,他不知道今天这个消息会不会得到打赏。事实上,他只求自己不被惩罚就满足了。

又是那个怪王爷呢……这下好了,连新进王宫的慕婕妤都被搭上了,他他他也太大胆了吧……小宁子又惊恐又崇拜的想着。

“御花园不是已经禁止对外开放了么?今日当值的是哪些人,统统革职查办。”拓跋硕淡淡道,精致的脸庞看不出心情,然后开口说出的却是这样冰冷的命令。

“那……六王……”小宁子小心翼翼问道。

“你说他替媚妃解了围?”拓跋硕缓缓道,墨玉般的眸子深不可测。

“……是……”小宁子迟疑道。

拓跋硕眼神变幻,而这时,德德匆匆走了进来,行过礼后他附在拓跋硕耳边说了些什么,拓跋硕变色一变,竟是少有的焦急走了出去。

“咦,白雪怎么了?”秀莲拿着白虎的尾巴问道。

漪澜凑过去看,“怎么好像有个黄黄的印子?”

“哦,是慕婕妤不小心踩到了。”苏妲拉拿了帕子过来,轻柔将之擦去。

旁边两人听后一脸诧异紧张,慌不迭问道,“慕婕妤也在御花园,到底发生什么了?”

苏妲拉苦笑,不忍让两人担心,于是一五一十将御花园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这个女人,踩到了别人难道都没感觉的吗?还敢贼喊捉贼找娘娘的麻烦,真是不要脸!”漪澜听罢忿忿道。

秀莲连忙捂住她的嘴巴,“漪澜,你真是越发不懂事了,这种事情也能放在台面说吗?想害死娘娘啊。”

“其实慕婕妤没你们想的那么坏啦,她应该是没有察觉到,人性本善,今日这事你们还是不要再多加妄论了。”苏妲拉摸了摸白雪,温柔道,“白雪,不痛哦。”

秀莲和漪澜听到苏妲拉这种老好人的结论不再言语,只是脸上都是不太接受的神情。

突然,一个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静姐姐,你快去三王府看看吧,三王和拓跋婧……三王他、拓跋婧……”是拉努婼,她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字不成句。

“怎么了,幼皙你慢慢说。漪澜,去拿些冰镇凉茶出来。”苏妲拉走过去,按背替她抚顺气息。

“昨日深夜,三王被人从琉州郡抬了回来,听说是琉州郡那边发生了怪病传染,于是三王才会过去,”拉努婼喝了一口凉茶,继续道,“他前日过去,因为接触了病人,所以……”

“三王现在怎么样了?”苏妲拉突然觉得有丝慌乱。

“三王昨夜送回来时,就已经虚弱得不行。拓跋婧连夜过去照顾他,滴水未进,粒米未沾,我怎么劝她也不听,真怕她会跟着三王倒下,静姐姐,你过去劝劝她吧。”拉努婼抓住苏妲拉的广袖,眼中已有泪光。

“嗯,我们现在一起出去。”苏妲拉不再多说,拉着她就向外走去。

“漪澜,你去向太王后通报一声,我也和娘娘一起出去。”秀莲跟了上去。

三王,你可千万不要有事……苏妲拉在心中紧张祈祷,她不敢想像这样世外散仙般的玉人也会离去。他在她眼中是神仙般的存在,虽然无法在侧陪伴,但只要默默的,看着他依旧淡然微笑,她就会有力量继续微笑下去。如果这股精神依恋没了,她会怎样?她不敢想。

苏妲拉到达三王寝殿时,恰好看见坐在床边的拓跋硕。她在他淡漠的眸子里扫到一抹稍纵即逝的柔和痛惜情感。原来,拓跋硕竟也是会心痛的。

“媚妃过来作甚?”拓跋硕冷漠看了她一眼,墨黑的眼色已将刚刚露出的情感尽数吞噬,让人直以为先前看到的只是错觉。

“禀王上,媚妃是妾身叫过来的,妾身想让她过来劝劝拓跋婧。”拉努婼解释道。

苏妲拉低了头,却不为自己辩解。她心虚道,“不知公主现在怎样了?”

拓跋硕嘴边勾起淡淡的却讥讽十足的笑容,“小婧被孤骂去睡觉了,媚妃大可以放心。”

“拓跋婧去睡觉了?那就好。对了,王上,三王现在情况怎么样?”拉努婼放下心来,说话也不再顾虑礼节。

拓跋硕淡淡看了一眼她,拉努婼只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不由得有些寒意。“三王亦稳定,不必担心。九夫人不是要去看小婧么?”

“嗯,妾身这就过去。”说罢,拉努婼慌张走了出去,竟忘了拉身边的苏妲拉。秀莲见此情况,也跟了出去。

“媚妃不过去?”拓跋硕见驻留不走的苏妲拉,绽开莫测笑容,“还是说,原本三王才是媚妃此行的主要目的?”

“三王,他……怎么样了?”无视男子言语中的危险意味,苏妲拉直直对上他的眸子。

竟是连辩解也不作了么?大胆到这等地步,可恶!拓跋硕眼神如针,“媚妃没听到孤刚才说的?三王稳定无碍。”

“真的是无碍么?求王上让臣妾看一眼。”她已然失去思虑,在自己的夫君面前坦然露出了自己对另一个男子的关心。

从她踏上三王府的第一刻起,她就已经失去了思虑。脑中盘旋的,也只剩得了十年之年的惊鸿一遇,以及那抹绝世的风华。府内清雅如玉的摆设和幽香,更是加速抚乱她的心智。有着那样温暖微笑的玉人,不应该这样离去!她一定要做点什么。

“呵,今日孤可真是开了眼界,想不到媚妃也有这样激烈的反应。很好。”言罢,拓跋硕广袖一挥,人已经漠然走至庭外。为什么要在意这个女人的做法,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此时,月已至云端,银色月光泄得他一身明黄软袍光华流动,翩然不可方物。他是有与那抹白衣风华相媲美的本事的,只是被那一身过于沉重的黄袍拖累了,到底成不了三王那样的散仙。

苏妲拉不再思量拓跋硕模棱两可的话语,也不管他是否回王宫去了,快步朝一直安静的玉床走去。

“……三王。”她满腔关心担忧,落至唇边,却成了这样客套的称呼。从来,她就不知如何称呼他,毕竟,那时的他没有告诉自己他的名字。若是你告诉我,你叫拓跋言,那么今日,我便可以毫不掩饰的叫你拓跋言,多好。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苏妲拉走过去,发现伊人似乎是熟睡过去了。拓跋言双眼轻闭,唇边的柔和似乎未来得及撤去,可他如玉的眉间却似隐隐笼罩着一层忧虑。

是在担心琉州郡的其他人么?三王,你千万不要有事,你可是千万人心中的神啊。

“快点好起来吧,三王,琉州郡的百姓和我都需要你。”苏妲拉轻轻道,指尖微微颤抖,想要触碰似在沉睡的玉人。她想看看,心中奉若神明的男子,是不是也有真实的肌肤。其实,时至今日,在与拓跋硕经过那一晚后,又加上拓跋旬的指点,她已经试着慢慢放下这段十年前的结。而且,就算她不为人妻,不入佛门,也是无法与三王并肩而站吧。伊人风华世无双,如侬并肩有几人。

她现在,只是单纯的仰望他,虔诚而静默。她只是希望心中神一般的男子,能够活着,给世人更多光明,让他们不再迷惘。她甘愿做拉努婼说的那个高山流水典故里,识知音的钟子期。不能与俞伯牙站在一起,但愿够格做砍樵的钟子期。

“王上,药煎好了。”一名婢女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却发现守护的人已经变成了媚妃。“啊,奴婢参见媚妃娘娘。”

“是什么药?”苏妲拉站了起来。

“禀娘娘,这药是王上让王宫里的御医开出来的,王爷喝过之后,就没有再吐血了。”

“嗯,你过来伺候服药吧。”苏妲拉让到一边,她其实很想亲自喂他,可是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已是王上的妃子,而不再是六岁的倔强女童。念此,王上他,应该回去了吧。苏妲拉起身看向房外,庭内空空如也,拓跋硕果然不在了。

“扑。”昏迷中的拓跋言眉心一蹙,突然将婢女喂进去的药物喷了出来,汤药撒了一地。

“啊!王爷,王爷您没事吧。”婢女慌张道。

“你先下去拿些热水和毛巾来,这里有我看着。”苏妲拉坐回床边,扶住拓跋言。

婢女领命急急跑了下去。

“咳咳……”拓跋言咳醒了过来,看到扶住自己的女子,纯澈的眸子有一丝意外。

“……洛……王嫂。”唇齿间不禁发出的第一个字马上被后两个字掩盖,无声湮没在喉间。

“你醒了!”苏妲拉欢喜而笑,同时拿着丝帕轻轻帮他擦去嘴边的药渍。

拓跋言拿过她的丝帕,自己擦拭起来,同时慢慢走下床,“我没事,王嫂不必担忧。”纵然是无法摆脱凡人的生老病死,他亦不要示弱的态度。他从来都是清雅如玉的。

“那……三王好生歇息,我先去看看拓跋婧。”苏妲拉讪讪的低了头,她也知自己今晚的举动过了。

“嗯。”拓跋言依旧背对她,胜雪白衣风华依旧,如缎的黑发铺在清瘦的背后,与初次在御花园相遇看见的背影无二。

苏妲拉轻轻走了出去,若是她此刻回头的话,就会看见拓跋言锦帕捂唇,依稀可以看见上面一片妖艳的血红。

看来,皇兄带来的药,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呢。这样的怪病,好生霸道。不过,若是自己能就此离去,会不会也不错呢?

自生下来起,他就不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活的。他知道,自己身上有让人安定的力量,所以,他亦习惯了众人在他身上寻求安定。有生之年,他见过太多离乱忧伤,常人无法负荷,可他依旧微笑如玉,风华绝代。他必需为更多的人活着。只是现在,他却有些自私的想,若是自己就此离去了,也不错啊。

若不如此,他怕自己从此会有无法握住的东西。

拓跋言竟然也有想要握住的东西?拓跋言竟也有无法握住的东西?

君子多情,止乎于礼。

他苦笑摇头,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同时锦帕上的红开始向下滴落。

“静姐姐,你来了。”拉努婼看见走进来的苏妲拉,上前迎去。

苏妲拉看见熟睡中的拓跋婧,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她发现九拓跋鞠也在,“拓跋婧没事了吧?”她低声问。

“嗯,现在三王和拓跋婧的情况都很好呢。时候不早了,我和曦珸打算回去了呢,静姐姐,我们一起走吧。”拉努婼懒懒伸了伸手,今日她又是担心又是奔波的,的确是有些累了。一边的拓跋悱温柔扶住她。

“拓跋婧睡在这里没事吗?”苏妲拉看了一眼拓跋婧,发现她眼底有晕开的黑眼圈。

“此事王嫂差人向太王后通报一声就是了,小婧需要好好休息,就让她住这里一晚吧。”拓跋悱道。

“嗯,那明日我再过来。”

终于打发掉漫长黑夜,苏妲拉揉着有些发重的头,晕沉沉站了起来。

“娘娘今日可是还要出去?”秀莲边为她梳洗边问道。

“嗯。”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今日肯定是要出去的。

“娘娘,不好啦,不好啦!”漪澜夺门而入,气喘吁吁的。

“漪澜,什么事大惊小怪的,不要瞎叫。”秀莲皱了皱眉,她不想苏妲拉好不容易平静一些的心情又被刺激。

“翠玉告诉我,公主她、她进王宫了,说是要面圣亲自为三王出去采药!”翠玉是拓跋婧的贴身婢女。

“什么?她现在在哪?”苏妲拉急急站了起来,秀莲为她梳至一半的纤云髻功亏一篑。

“在御书房。”

苏妲拉听罢,拿了支木钗草草将头发绾了一个简单的髻,然后就奔了出去。昨晚不是还起了床么,怎么今天就不好了。亲自去采药?定是难寻的稀世草药了。

“娘娘,您慢点。”秀莲瞪了一眼漪澜,急忙跟了上去。非要一早起来就找事儿来折腾人么?

“王上哥哥,张御医说这怪病似血疾,而生长在西南一带的白龙须或可一治,就让我过去找吧。”拓跋婧看起来依旧睡眠不足,然而眸内发出的希望让她看起来有了一种明亮的力量。

“胡闹!当我们敌国没人了吗,竟要劳动公主去民间寻药?”拓跋硕冷眸一抬,看到眼前憔悴的妹妹,终于却放软了语气,“小婧,孤已经派人去寻了,你不必过于担心。他们很快就会寻药归来。”

“就知道说很快很快!他们前两日就去寻了,飞鸽传回来的消息却还是没找到,王上哥哥你知不知道,玉哥哥吐血和昏迷的情况越发频繁了!”拓跋婧声音陡然加大。

“放肆!”拓跋硕放下手中的奏折,如墨的眸子黑到极致。

“关于白龙须,臣妾或许知道一些事情。”苏妲拉走了进去。脑中却一直回响着拓跋婧那句“玉哥哥吐血和昏迷的情况越发频繁了!”,三王,你还是不好了么。

“静姐姐!”拓跋婧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欢喜拉住了她,目光灼灼。

“哦?媚妃知道什么?”拓跋硕眼神如渊,精致的脸庞如雕像,语气亦如冰冷的雕像。

“臣妾在家乡虞邰郡时,曾听师父说过,了然庵附近的无人谷有一种药草叫麟须,不知与白龙须是否有关联?”

“小宁子,速速宣张御医过来。”拓跋硕淡淡道。

“是。”小宁子如猴儿般利索跑了出去。

须臾,张御医就跟在小宁子身后颤颤巍巍的小跑进来,额间还有因跑步而产生的微小汗珠。

“禀王上,臣查阅了扁氏医术和华氏药理,依旧未曾看到‘麟须’一药,然白龙有麟,此或为地方别称亦未可知。”张御医喘气道。

“如此,”拓跋硕向门外的锦衣侍卫道,“李远,加派人手去虞邰郡无人谷。”

“是。”年青的侍卫有力答道。

“王上,可否准许臣妾一同去寻?”苏妲拉忍不住道。她只是简单的想为那个白衣无双的男子做些什么,也顺便回去探望一下师父。她本是随师姐游历至都城,帮附近寺院派粥,却不想这一去竟不能向师父正式道别。

“孤的妃子,竟要亲自为王爷采药?媚妃,你还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啊。”拓跋硕眼中似有冰雪喷薄而出。

“王上不要误会,臣妾只是想回去探望师父而已。”媚妃心下叫苦,怎么就忘了,这个男子是多么的敏感深沉,再不相干的事,他亦能联系起来。

“媚妃挂念师父,早说就是,孤可以将了然庵毫发不变的搬过来。”拓跋硕开始微笑,眼中已有讥讽。

“多谢王上美意,臣妾心领了。搬迁一事太过扰民,还请王上当臣妾什么都没说罢。”苏妲拉多说多错,还是早点离去的好。她将无人谷的详细地址告知了李远,然后将还想继续坚持的拓跋婧一同拉了出去。

两人身影消失在御书房后,小宁子看见拓跋硕淡淡垂下眸子,手中握着的紫玉毛笔碎成两段。

姐姐,你为何不让我说服王上哥哥?”拓跋婧挣脱苏妲拉,并不领她的解围好意。“静

“拓跋婧,王上不会同意的,你又何必再去惹怒他,”苏妲拉软声道,拉过她的手,“他,应该很累吧,要处理国事,担心三王,还要来应付我们这些添乱的人。”苏妲拉微笑,看了一眼身后的御书房。她也是刚刚想到这一层,于是突然对那个总是不露声色的冷漠男子感到有丝心疼。

“静姐姐……”拓跋婧嗫嚅道。

“好啦,我现在陪你去三王府,我们一起看着三王,好不好?”苏妲拉眯眼,尽管不能亲自寻药尽一份力,她也还是要亲自守候直至三王好起来。要她一个人什么也不做,只是等着下人将三王的最新情况告诉她,她真的做不到。如果身份会让人闲语,那就当是她在陪拓跋婧吧。

“王爷,王宫那边又加派了寻药的人手,我们是不是也要相应多派一些人去扮成山贼半路阻杀之?王宫之前派出的人,也没有全数消灭。虽然皇军被山贼埋杀的消息还没传开,但那些活口肯定会飞鸽传书让王宫里那位再派人手。”魏行杜恭敬对着书桌后的人道。

“山贼恰好在这时突然增多,你当拓跋硕是傻子?”书桌后,安王瑞玲讽刺道。目前敌国并没有交恶的邻国,各郡亦是安定,若是突然发生这样引起王室注意的动乱,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他这个前任太子身上。这么多年来,为着他的计划,他一直深居简出,行事低调。此时更是不能打草惊蛇,无端引发别人的猜忌,引得前功尽弃。

“王爷不必焦虑,我们静观其变即可,无论他们能否寻得解药,三王已时日无多。”被瑞玲称作尹叔的中年男子在阴影中低沉道。

两人同时看向他,瑞玲安心的点了点头。尹叔的话总是很有道理,虽然他不清楚尹叔的来历,可是,求贤若渴的他还是重用了尹叔,并在很多大事上征求他尹叔的意见。他以前是崇武的太子,虽然现在已恶补了文韬武略,添得一副斯文皮囊,但,脑子却不是可以说改就改的。他到底只是一个凡人,不是天命所生的智者。瑞玲觉得尹叔就是一个智者,不然怎么可以想出这个好主意。

王宫之内,拓跋硕的得力助手,保安定有瑞曦玣,稳民心有拓跋言。而推究社稷之根基者,唯在民心。所以,剪掉拓跋言这个羽翼,是成功的第一步。毒不是他制出来的,就算查也不会查到他身上。而且有琉州郡那样一场波及范围广大的传染怪病做掩护,谁会想到是有人专门下毒。

“解药在西南一带,莫非拓跋旬那怪物去过西南郡?”提到这场怪病的引发源,瑞玲有些发怵。

“不必深究此时。六王行事诡异,王爷无事不要招惹之。”尹叔叮嘱道。

“嗯,其他王爷那边,本王还是得要打点一下的。”瑞玲道。

“此事王爷思量就好。”尹叔退回了阴影里。

三王府。

“九哥,玉哥哥现在怎样了?”刚踏进大门,拓跋婧就向负责照顾的九拓跋鞠问道。

“不太好呢,那御医台开的药也不知是不是服过一段时间就会无效,三王今天吐了好些血。”拉努婼走了过来,为她的夫君拓跋悱揉了揉肩。

“三王如今可是睡下了?”苏妲拉满面担忧。

拓跋悱摇了摇头,“三王兄不想缠绵病榻,硬是起来去了后苑抚琴。”

“你们怎么不劝他休息?”拓跋婧一急,脱口埋怨道,同时脚步不停走向后苑。苏妲拉自然跟着一同过去。

两人走过去,发现三王已经静静靠在檀木香椅上睡着了。

此时正值酷夏,后苑却清凉得很,三王身上盖了一床薄薄的绞绡丝被。湖边柳树上的黄叶,不时落在他身上,以及旁边的凤尾古琴上。旁边池子里的芙蕖开得正好,映得水光潋滟。好一幅宁静的美人山水图。

若不是知道那画中人病几不治,苏妲拉几乎就要陶醉在这样一幅画里,可惜……她与拓跋婧轻轻走过去,不想吵醒画中玉人。

三王薄唇嫣红,似有血液的痕迹。苏妲拉发现只是一天未见,三王竟似清减了许多,她心有微痛。

似乎觉察到有人在注视自己,拓跋言慢慢睁开了眼睛,“小婧,王嫂。”如玉般的人儿微笑起来,于是那凡世的疾病再也遮掩不住他绝世的风华,池中似开未开的芙蕖在刹那之间全然绽放。

“玉哥哥……”拓跋婧还是忍不住哽咽出来,拓跋言毕竟还是一个病人,而且病得很严重。

“玉哥哥没事,玉哥哥马上会好起来的。”拓跋言似安慰一个小孩,轻轻拍着拓跋婧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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