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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半遮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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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烹茶女子就是她!”
在众人不满锐利的目光中,柔薇不禁后退两步,幸有曲烟茗扶住,喃喃道:“烟茗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有我在,”曲烟茗将柔薇揽在身后,扫视四周道,“你一个柔弱女子,他们不会难为你的。”
武曲将军上前一步道:“还请柔薇姑娘早日离开军营、回到行宫,这里可不是烹煮茶汤、花前月下的地方。”
“请她未免太过客气。古时,曾有将军发觉军中藏有女子,就地问斩。将她逐出,已是仁慈。”佟山粗声粗气道。
曲烟茗浑身一震,握紧柔薇的手腕,看了看她含泪颤抖的模样,强自镇定道:“柔薇不过一介宫中女官,本无过错。况且,她是桐亲王妃身边之人。各位这般刻薄,可是过分了。”
“我们是听命于桐亲王,”武曲将军道,“可是军中有军中的规矩。桐亲王也是靠这些规矩治军,亲疏远近,概不例外。”众将士齐声应和,一时有些群情激奋。
“帐外如此喧闹,三皇子该是听到,怎不见他出来平息众怒。”曲烟茗低声道与身后的柔薇。柔薇轻轻摇头,瞥向不远处的军帐,眸中眼泪扑簌簌掉下。
佟山气恼道:“既要逐出,哪里那么多废话,将她赶出营门就是。”说着,大步走过来,伸手就要将柔薇从曲烟茗身后拉出,有些兵士尾随其后,就要扑来。曲烟茗见状,忙推着柔薇后退几步,似要钻入茶房中。此时的柔薇,泪如雨下、娇声呼救,却博不得众人的半点同情和怜惜,更惊不动帐中的那人。
“住手!”一声沉稳威严的命令让激动的众人安静下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戎装带刀的四皇子神情严肃地伫立在人群中。四皇子额头上的汗珠,在明媚阳光下晶莹如水晶。曲烟茗看到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柔薇则是怔愣不已。
“诸位所言,尽皆有理。”四皇子缓步走到武曲将军与佟山身旁,转向众人道,“自古以来,军中少有女子。其中道理,自无需我多言。”
曲烟茗听他这样说,眸中满是失望,正要上前驳斥,却为泪眼朦胧的柔薇拉住。
四皇子侧首看看身后不远处的军帐,道:“三哥他舍命救下父皇,身受重伤,也是五军将士有目共睹。军中不乏对三哥称赞有加之人。如今,三哥伤重初愈,就舟车劳顿来此练兵。试问,你们之中,能做到这般的,怕也是少数。”
“父皇因此派人照顾三哥伤势,也是情理之中。虽然三哥弓马娴熟,毕竟在军中时日不多,初时有人照看,情有可原。三哥的勇武智谋,诸位亦是晓得,怎能因噎废食。更何况,男子汉大丈夫为难一个小女子,若是传回行宫、传回广平城,让其他九军如何看待我们。”
四皇子的一席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许久,佟山才开口道:“将军,我等做事鲁莽了,还请将军责罚。”
“天同,”四皇子看向人群里缩在一角的天同将军道,“若我未记错,今日四军的弓马训练尚未完成罢。”
天同将军心领神会地站出来道:“是属下疏忽,这就着手安排。”言罢,招呼另外三位将军,领着众人离开。
“多谢四皇子,”曲烟茗见柔薇早已吓得愣住,忙拉她谢过四皇子,“若非四皇子及时解围,我们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四皇子眸光掠过兀自抹泪的柔薇,看向曲烟茗道:“军中将士大多直率,冒犯两位姑娘了,还望见谅。”说完,便进了三皇子的军帐。
“三哥,”四皇子,恭敬一礼,见三皇子仍在执书抄写,略略犹豫,还是道,“三哥,军中不比宫中,虽非明争暗斗、眼线众多,众将士亦是看重规矩。女子本就是军中大忌,无奈三哥负伤带兵,没了人手照顾也多有不便。不过,还请三哥顾及军中诸事,莫要再引众怒。”
帐外,曲烟茗未及用力拉住柔薇,就见她已走到大帐门口、侧耳细听,只好站得远些,静静等着。
三皇子停笔抬首,道:“方才帐外之事,多亏有四弟出手平息。我初入军中,全赖四弟指点。柔薇姑娘本是晴明殿的侍茶,平日里就与我走得近些。眼下,在军中,难免引得风言风语。若是不便,我换个人在身边就是。”
“三哥不必矫枉过正,”四皇子轻锁眉头道,“军中并无合适之人遣来照顾三哥。此番到底是练兵,还是三哥的身子重要。”
“既然四弟如此说,我也不勉强了。柔薇姑娘聘婷婀娜、眉清目秀、才思敏捷,我与她志趣相投,该是料到有人不解。此事,还是我疏忽了,累得四弟为我分忧。”不及四皇子谦让,三皇子又道,“对了,四弟这般回护柔薇姑娘,莫不是萧郎有情?”
帐外的柔薇闻言忽地愣住,袖下两手紧握,定定看着垂下帘幕,仿佛能窥见帐中一二。
四皇子忙掩过脸上尴尬神色,强自镇定道:“三哥说笑了,我粗人一个,哪里懂得这闲情逸致。”言罢,眉头锁得更紧,轻抿下唇,眼中满是复杂。
柔薇听得此话,雕像般久久不动,眸中失望一闪而逝。
“四弟久在军营,不曾沾染半点宫中俗气。方才说得勉强,难不成是有所嫉妒?我倒忘了,柔薇姑娘此行侍茶是为四军将士。我将她留下,确是不妥。这样罢,明日起,柔薇姑娘每日送与你茶汤,为将士熬煮消暑汤水。天气炎热干燥,练兵很是辛苦,如此一来,也不是我金屋藏娇了。”三皇子低下头去,翻动书页。
四皇子只好退下,掀起帘幕,就见柔薇在外、神情黯淡。柔薇抬眸与他对视瞬间,转身就向茶房而去,曲烟茗忙快步跟上。
到得茶房,曲烟茗甚是担忧道:“三皇子真是不知怜香惜玉。你侍奉他,已然忙碌不已,为四皇子奉茶也就罢了。这四军多少人,还不是要累坏你?不如我留下帮衬你罢。”
“烟茗姐姐糊涂了。”柔薇道,“你来送茶,抛却行宫中人,为我留下。圣上知道了,还不埋怨我。这边的事情刚刚处理好,你又要引出祸事。不可不可。”
曲烟茗仍是不放心道:“这里不比行宫,也无宫人帮你,如何是好?”
“没事的。烟茗姐姐还是快些回去罢,出来太久,免不了圣上皇后召用,还有两位公子的挂念。”柔薇一改方才忧伤神情,道,“两位公子也是好心。烟茗姐姐怎么这么久还未消气?”
“此事,我心中本就乱得很,为他们搅扰,愈加迷惑。志趣、恩情,我早已分不清究竟哪个让我挂怀,便要好好冷静。可惜,现在仍是想不清楚。罢了,你自己多加注意,我还要赶回行宫。”曲烟茗言罢,与柔薇作别而去。
孤身一人在军中的柔薇,每日除却为三皇子烹煮茶汤,还要另行给四皇子准备茶汤。至于供应四军的茶汤,幸有天同将军派人相助,才能煮的绿豆清毒茶按时送到练兵场。这样一来,军中对柔薇的看法,果然改变许多。众将士尝过她的茶汤,皆是赞不绝口。
这日,柔薇两手端着茶盘,进得四皇子的军帐,见他长身立于地图前,微微犹豫,还是放下白瓷茶碗,转身就要离开。
“柔薇姑娘且慢,”四皇子轻声问道,“今日是什么茶汤?”
“是生脉饮茶,”柔薇简单答道。
四皇子颇为失望地揭开盖碗看看,道:“柔薇姑娘聪敏善良,怎么在一些事情上犯了糊涂。三哥是虽是排行第三,因着大哥二哥夭折,是实际上的嫡长子。他的婚姻自是大宁的大事国事,恐怕连妾也要出身尊贵。父皇虽是宠爱他,也极为严格,自幼就培养他帝王风范,使得三哥少年老成、城府深沉。”
柔薇见茶碗中茶汤颜色愈浓,默然出汤,重又注水冲泡。
“三哥对你,想来该是态度不明,太过明显会为人道沉溺美色,冒然承诺又不切实际。况且,自古以来便有红颜祸水之说。柔薇姑娘还是多加思虑,莫坏了自己的清誉。”四皇子耐心道。
柔薇抬头看向他,问道:“清誉?四皇子可是又听说了什么?”
“他们说,”四皇子颔首看着她,紧锁眉头道,“说柔薇姑娘日日流连在三哥的军帐中,不想也知在干什么。”
“所以,你觉得是在干什么?”柔薇直视他明眸,轻声问道。
四皇子定定看着她,许久,方垂眸道:“我,不知。”
忽然,柔薇上前一步,踮起脚,两臂环住四皇子脖颈,仰头便吻上他薄唇。四皇子蓦地怔住,惊讶地看着她挂在自己身上,姿态很是亲昵。
“是这样吗?”柔薇冷声问道,眸中水雾渐起,轻蹙眉头,随即扭头就放开他,快步出了军帐。
四皇子目送她骤然离开,半抬的左臂顿在空中。
“将军,”天同将军走进来,见四皇子有些奇怪的姿势,不禁问道,“将军,你没事吧。将军,你嘴上流血了?”
“没事没事,”四皇子忙收手转过身去,向地图走了两步,忙擦拭薄唇,道,“以后,你直接去茶房取茶汤罢,莫要辛苦柔薇姑娘了。几日后,父皇与皇叔要验看练兵,可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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