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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北路初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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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旷远、流云清浅,晴明殿中,皇后端坐,秋碧侍立在旁,曲烟茗和柔薇矮身见礼。
“夏狩每年皆有,圣上携后宫嫔妃与前朝重臣前往北地的上原行宫避暑、狩猎,大约两三月。”秋碧见曲烟茗与柔薇点头,续道,“今年的夏狩,因了练兵,比往年更加热闹。后宫除却皇后娘娘和三皇子,还有陈贤妃、洪都公主。你们此番跟从,自是要专心侍茶。”
曲烟茗轻蹙眉头道:“平日在宫中侍茶容易一些,茶叶茶器尽皆齐全。若是长途跋涉、逗留许久,携带贮存茶叶本就极难,更何况众多茶器,路途颠簸,着实不好运送。不过,柔薇于寻常茶叶的冲泡已然熟稔,该是应付得来。”
皇后轻呷一口茶汤道:“其余诸事与往年并无二致,偏就茶器一事,你们多多用心心拣选一些让卫队小心护送。圣上最近愈加嗜茶,路途之中也应要品茶,可含糊不得。还有,圣上嘱咐,将煎茶法的茶器也带上,许多前朝大臣喜那碧绿茶汤,却又无人会煮。”
“请娘娘放心,我与柔薇会备好一应物什。春天存下不少茶叶,想来该是足够了。”曲烟茗颔首道。
回到茶房,曲烟茗与柔薇便忙碌起来,将茶叶茶器尽数摆放出来挑选。白瓷、青瓷、紫砂、黑陶,琳琅满目。
“烟茗姐姐,夏狩时节天气炎热,北地当是干燥,应是多携绿茶和清热药材,配以白瓷、青瓷茶器,该是合适。”柔薇道,居高临下扫视茶器,如同点兵。
曲烟茗点点头,拿过具列中的紫砂壶杯道:“各色材质的茶器皆要备下,若遇天气忽冷或胃肠凉寒,也好应急。黑陶茶器也备上两套罢,出去不比在宫中一切方便。”
“泡茶之法的茶器本就不多,到了行宫自可用得齐全,路途之中也有简便用度。可是,那煎茶法又该如何?”柔薇手捧纸囊包裹的饼茶问道,“难不成要将二十四茶器尽皆带走?”
“我们携装有茶末的茶盒而行,那棨、扑、焙、贯、棚、穿、育等七种焙茶用具便可省去,亦可不带茶碾和拂末。风炉、灰承、炭挝、交床等煮茶器具可以鼎立代替,想来行宫之中也不难寻到。听说行宫在山川之间,可取泉水或溪流,如此一来,水方、涤方与漉水囊也可省掉。”曲烟茗边思索边道。
“所以,我们只需将瓢、碗、竹筴、熟盂、盐台等放入筥中便可,连都篮也不用了。”柔薇笑道。
柔薇依言详细记下所带茶叶与茶器,曲烟茗则认真配制药茶,两人一忙便是许多时日。转眼之间,夏狩出宫之日就已到来。
“这茶器皆是陶瓷,经不起颠簸,各位军爷再小心也不为过。还有那茶叶,切不可见光着湿,我每日都会来检视。辛苦各位军爷了。”柔薇仔细向运送茶器的卫队道。
曲烟茗笑着将柔薇拉走道:“这已经是你今早第四次叮嘱卫队了。那车里装的都是给圣上皇后的用度,他们怎敢大意。你不必这般紧张。”
“烟茗姐姐,那该是高编修和顾待诏。怎么夏狩连文苑之人也跟去?”柔薇忽然指着不远处道。曲烟茗举目望去,在宁帝的盛大仪仗之中,身着紫、红、绿、青各色衣衫的大臣挤挤挨挨,文苑臣子赫然在列。高竹寒虽是绿衫,却位置靠前,而青衫的顾余修默然等在最后。
这时,宁帝的马车缓缓行来,众人山呼海应地行礼。宁帝从车里出来,见众人起身,便道:“走罢,路途遥远,劳桐亲王多费心。”桐亲王跟随在后,勒马点头,闻言指挥众人先后启程。
夏日天长,天子仪仗晓行夜宿,虽是人数辎重繁多,但也走得不慢,十日后,就行至江边。宽敞华丽的大船早已泊在江边,静静望着天子一行人缓慢上船,再庄重威严地向江心航行。
江面宽阔,风清气朗,凉爽畅快,江景令人心旷神怡。
宁帝负手立于船头,遥望水天一色,向身旁的桐亲王道:“如此良辰美景,若无茶汤,岂非遗憾。”
“皇兄真是风雅无双,臣弟竟将此忘记了。”桐亲王侧首向身边宫人道,“快去请烟茗姑娘和柔薇姑娘来此为圣上烹茶。”宫人闻言不敢怠慢,快步下去。
不多时,曲烟茗与柔薇手端茶盘而来,落座烹茶,从容自在。茶盘之上,盖碗、公道杯、品茗杯、茶荷、茶匙一应俱全。两人面向宁帝、侧靠船舷,背后是广阔江面。
置茶、冲泡、滤茶、分茶,曲烟茗和柔薇有条不紊地烹茶、奉茶,为江风轻拂的墨发微微飘扬,出落得好似凡间仙女。
“还是皇兄深得茶之三昧,对江景、饮茶汤,颇有开襟抒怀之感,哪里是风雅二字道得尽的。”桐亲王三品茶汤后感叹道。
宁帝凝望对岸远山道:“品茶之趣,不仅在一室一园之中。花红柳绿、莺啼燕舞、池塘矮丘,皆可佐茶。而端青茶、敬山川,感天地旷远,思古往今来,方不负茶汤的辛苦浸润。”
忽然,卫兵来报:“禀报圣上、王爷,四皇子率上原行宫卫队前来接驾,船已行至对面。”
“请四皇子上船罢。”桐亲王吩咐道,目送卫兵快步离去。
不久,一身戎装的男子稳步而来,眉目文雅却是有着几分坚毅忧郁,还有自然而然的贵气。四皇子恭敬拜倒行礼,声音清朗道:“拜见父皇,见过王爷。”
宁帝看着烹茶的两位姑娘,并未给四皇子半点注意,淡淡道:“起来罢。”
话音甫落,一袭粉红衣衫的女子快步而来,很是高兴道:“四哥你来啦,可是想死妹妹我了。”尾随而来的三皇子阻拦不及,眼见洪都公主闯入人群之中,只得紧跟其后。三皇子之后,是急急奔来的陈贤妃,和端庄大气的皇后。
“洪都什么时候出来都是这般活泼开朗,连朕这天子都惊动,怕是就差告知天地了,却是有些鲁莽了,少了大宁公主的威仪。”宁帝嘴角含笑,一改方才淡然道,“烟茗奉茶与皇后和三皇子,柔薇奉茶给陈贤妃、四皇子和洪都公主。”
洪都公主笑容灿烂道:“我许久不曾见过四哥,哪里顾得上威仪。”
“妹妹说笑了,”四皇子忙小心翼翼道,“我与母妃、皇妹分开不过短短时日而已。皇妹总是爱夸大其词。”洪都公主正要再说,却为陈贤妃一记严厉的眼神吓住,只得愤愤噘嘴。
曲烟茗向皇后奉完茶后,又端茶至三皇子前,放杯伸掌。三皇子不急不慢地还了伸掌礼,端起品茗杯品饮。柔薇先后向陈贤妃母子奉茶,相比之下,多了几分局促。四皇子照着三皇子的模样接过茶杯,谁知手上不稳,茶汤微微溅到柔薇手上,后者淡定退下。四皇子嘴唇翕动,目送柔薇去而又还,仍是缄默饮茶。
洪都公主饮过茶后,仔细打量两位姑娘道:“这奉茶的宫女长得真是标致,父皇怎不收入后宫,莫不是皇叔捷足先登?”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四皇子呛了一口茶连连咳嗽,三皇子微愣却未失态。曲烟茗早已两颊红透,目光浮掠,似在寻找什么,随即颇为失望地垂眸不言。一旁的柔薇更是害羞,连头也不抬。
“朕最喜你这天真无邪的性情,无所顾忌、畅所欲言。”宁帝笑道,“皇后在此,此事当由皇后定夺。”
皇后放下品茗杯,嫣然一笑道:“圣上真是狡猾,区区小事也用欲擒故纵之计。何时圣上对后宫也这般城府深沉了?”
“既然小小宫女便惹得皇兄祸起萧墙,皇后若是愿意,不如将烟茗姑娘遣送本王府上罢。柔薇本是王妃侍女,学茶归来又带来良师,王妃定然高兴。”
宁帝吩咐松墨让两位姑娘继续烹茶后道:“想是桐亲王早就存了这个心思,难为忍到今日。可是,人在皇后那里,朕说了也是不算。”
未及皇后答话,便有卫兵来报船将靠岸。四皇子忙起身退下,安排众人下船之事。一时人影纷繁、热闹无比。下船后,宁帝一行人再乘车行进,不到半日就到了上原行宫。
桐亲王亲自安排宁帝与后宫嫔妃,很是轻车熟路,又指挥手下安顿臣子,如同战场之上一般镇定从容。
曲烟茗和柔薇跟从行宫中的宫人一路向偏僻之地而去,停在一处看似久未用过、刚刚打扫的宫室前,打量题有“洛景宫”的牌匾。
宫人道:“这是四皇子遵从桐亲王之命安排下的,请两位姑娘快快收拾,准备晚上的集宴。”
柔薇目送那宫人离开,轻声道:“烟茗姐姐,这桐亲王明明对你甚是青睐,怎指了这样陈旧宫室?”
“其实,桐亲王实是用心,”曲烟茗一边走一边道,“这宫室中的陈设,分明就是茶房,只是久不使用而已。”说着,转向宫室深处,轻轻推开门扉。
“这是?”曲烟茗与柔薇不由得惊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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